文:賴若函
魏德聖在國片《海角七號》大爆紅後,不甘於安逸生活,於是給自己下一部作品高難度挑戰,以濃厚的人文、歷史情懷,說別人沒說過的台灣故事。
去年冬天,我跟幾個企業家朋友去爬聖稜線,就是從雪山東峰走中央山脈的稜線,走到大霸尖山,再下來到平地,大概5、6天的時程。為此,我特地買了一雙登山鞋。
我從沒有為了登山而登山過,以前都是為了拍片勘景,才會去危險的高山,這是第一次為了登山而登山。對我來說很有挑戰性,但我想在年紀還可以負擔的狀態下嘗試。
現在已經過了《台灣三部曲》的創作期,進入執行過程,所以爬山當下,我真的很放鬆,鬆到能好好體驗當下感受,不想劇本。這趟登山之旅,讓我體會很多。上山後,看到這麼美的環境,會覺得自己很渺小,慢慢的就會覺得,即使在這邊犯錯了、失誤了,這個世界也不會改變。
也就是說,想要做什麼就勇敢去做,不用擔心造成什麼傷害,因為成功、失敗對世界並沒有太大影響,那為什麼不做些事情,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的價值呢?
人活著,就是要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,而不是向世界證明我要影響你、改變你、挑戰你。如果以後的人想起我,覺得這個人不是個沒沒無名的臨演,是個角色,就是對我人生最大的讚美了。
所以,我送這雙鞋的意思,第一個想鼓勵大家,為了自己的夢想要冒險。為什麼是登山鞋而不是一般的鞋?因為人要往高處去。同時,送一雙鞋的目的,也是希望你能夠好走,懂得保護自己。追求夢想的過程必須勇敢,可以冒險,卻不要冒生命危險。
這項體會也跟這次登山有關。當時,我順著稜線爬,看到了一棵樹,發現在樹頂端最高的地方,它的芽卻最嫩,而且還在往上繼續探究生長。
這讓我體會到,人站的位置愈高,愈要像一個孩子往未知的天空探索,才能持有初心。這也是我從同行的企業家朋友身上感受到的,愈成功的人,他的初心保持得愈完整。
當中難免碰上危險的時刻。尤其我也有點年紀了,老花眼加上散光,往下看的時候常常無法對焦。有一次,我準備往下走時,一手拿著登山杖,另一手扶著枯掉的樹枝,結果腳往前邁步時絆到登山繩子,頓時重心不穩摔下去。眼看山坡深不見底,一瞬間想說完蛋了。
但人生的跑馬燈還來不及跑,只聽到「啪啪」兩聲,我就停下來了,因為身上的登山背包,卡在斜坡跟石頭之間,很幸運地沒有掉下去。
回到這雙好走的登山鞋,我想提醒大家,要把自己保護好,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冒生命危險。不過,一般人也沒那麼容易喪命啦(笑),在台灣,要冒生命危險,現在是很難的。而在這之前,什麼都可以冒險。
我一直是勇於挑戰自我的人,透過這趟大自然之旅,更加深刻感受到自己這樣做是對的,也想藉此告訴更多人。
過去,我對自己曾經有過問號,雖然做了很多別人覺得不可能完成的事情,但在做的過程中,其實不斷在質疑自己,真的可以嗎?真的不行嗎?錯在哪裡?如果弄到最後,發現沒有用,那一開始幹嘛做呢?
登山回來後,我的體悟反而是:為什麼要「有用」才能做?而不是「自己想要做」而做?輸了,就代表什麼價值都沒有嗎?也不是啊。有些價值被留住的原因,不是因為你輸了或贏了,而是對自己能不能交代。
如果我努力過,最終失敗了也沒關係,至少我做過了。過程中,我付出最大的力量,向世界證明我做過。
我這麼講,不是要讓你覺得不管怎麼做都沒關係,反正不會出事。而是強調,要好好保養自己,不要糟蹋身體。好好沉澱出想法,去做你要做的事情。遇到困難,坐下思考怎麼解決,解決不了,逃命都可以逃出一條活路來。人真的沒有那麼脆弱。
當人生無路可走、搖擺不定時,該往哪裡去?只能往前。
碰到低潮時,我會待在家中的陽台,坐在那邊看夜景。從高樓往下,看到燈火通明的台北夜景,想一想,就會知道自己很渺小,成敗不算什麼。賴皮也是過,時間過了、關就過了,還計較什麼?一瞬間,很多困難也就不再那麼困難。
我的個性因子,向來是單純。對我來說,拍電影很簡單,該這樣做就這樣做;沒人做,我就來做。人要單純、頭腦簡單一點,既然命中注定要當前面開路的人,就好好把路開出來。
因為我們最大的驕傲,就是後面的人走在我們開的路上時,還能批評我們的路開得好不好。
魏德聖去年冬天為了爬聖稜線,特地買了一雙登山鞋,登山鞋讓他可以保護自己、往高處冒險。他認為除了冒生命危險,什麼冒險都可以嘗試,不用擔心其他傷害。因為失敗與否對世界不會有太大的影響,不如做些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