職場新鮮誌

杜裕昌啟了他的「救援人生」_廖祐瑲攝影_杜裕昌提供

文 吳佩旻

無人空拍機興起，卻造成山林浩劫，每年數以百架的空拍機意外墜落林間，破壞生物棲地，只能靠有「叢林蜘蛛人」之稱的攀樹師冒險前往救援。究竟這個新崛起的職業在做什麼？來揭開它的神祕面紗。

空拍機盛行，每個人都有機會拍下美麗壯闊的高空風景，為個人創作及生活娛樂再添精采的一筆。

然而，隨著愈來愈多人成為玩家，有人不諳操作，有時則因天候不佳，導致一架架的空拍機墜落山林，成了叢林中的「不速之客」。

這些少則數千元，動輒數十萬的空拍機，掛在數十公尺高的樹幹上，一般人要到達並不容易。擁有攀爬專業的攀樹師，在這時便成為最理想的救援英雄。

在美國，攀樹師是行之多年的職業，在台灣，卻是近年才崛起。根據統計，台灣目前擁有正式資格的攀樹師僅26人。除了修剪樹枝外，救援空拍機也逐漸成為攀樹師的新興業務。

身為台灣前5位考取國際樹藝協會 （International Society of Arboriculture, ISA）認證資格的42歲攀樹師杜裕昌，可說是「空拍機救援隊」的靈魂人物。

他在2019年開辦Facebook粉絲專頁「空拍機救援隊」，召集由台灣北、中、南各地約 20 名攀樹同好，共同組成團隊。短短兩年，已成功尋回逾百架空拍機。

令人意外的是，這位身材精壯、個性陽光，愛好山林、嚮往冒險生活的攀樹師， 之前曾是科技業的工程師。

事實上，杜裕昌的人生曾經歷過一番自我探索。他在宏達電擔任研發工程師時，雖然領著高薪，卻每天披星戴月、早出晚歸，心靈空虛。在一次偶然機緣下，他首次接觸攀樹，站在樹頂上那一刻，他感到壓力全然釋放，並勾起學生時期在童軍社團的快樂回憶。在台灣第一位攀樹師翁恒斌的啟蒙下，杜裕昌在2016年取得攀樹師資格，隔年便辭去工作，以攀樹為正職。

有趣的是，不當工程師，杜裕昌仍沒荒廢工程專業。他發現，透過失主提供的空拍機GPS座標，以及最後的飛行紀錄檔案，能很快研判地點跟墜落高度，於是開啟了他的「救援人生」。

基於對科技的掌握，杜裕昌擔任起救援隊的對外聯繫窗口，一旦收到案件，便張貼資訊在由攀樹師組成的群組，開放鄰近者自行認領。與失主達成收費共識後，即可前往救援。每當任務結束，攀樹師都必須撰寫紀錄，回報給失主，若發生有趣的故事，也會貼在粉絲團上互相分享。

杜裕昌除了修剪樹木，也會前進校園，教學生如何保育環境。廖祐瑲攝影_杜裕昌提供

從猛禽到滑翔翼都要救援

兩年個人救援件數達到50件的杜裕昌透露，他曾經救過要價十幾萬的昂貴空拍機，也救過滑翔機、飛行傘等等。除此之外，最特別的案子當屬「救老鷹」。

他說，有隻人工馴養的老鷹，在主人放飛訓練時，因腳鍊太長，卡在樹上，遲遲沒回家。過了兩、三天，主人在家裡附近聽到老鷹叫聲，確認地點後，趕緊找人來救援。
當時事發地點在苗栗，杜裕昌接獲消息時，人在台中武陵農場。儘管距離遙遠，他馬上拋下手邊工作，驅車趕往現場，當晚就找到受困老鷹，完成任務回家時，已是半夜。

問杜裕昌，老鷹生性兇猛，難道不怕被攻擊？他卻不假思索地回答：「老鷹兩、三天沒進食，我只擔心牠會餓死。」杜裕昌說，成為攀樹師後，會不自覺地想愛護山林裡的生物，也希望盡棉薄之力，盡到保護環境的責任。「有些失主覺得，空拍機掉了再買新的就好，但我會嚴肅地告訴他，這樣做對環境有哪些危害，然後拚命說服失主把它拿回來。」

杜裕昌表示，考攀樹師執照時，考試項目本來就包括空中救援。這項訓練原本是為了因應其他攀樹師在樹上發生意外，如休克、被蜜蜂螫咬或被鏈鋸打到，無法自行下樹時，另一位攀樹師就要上樹救援。不過隨著時代變遷，「現在正好用在救援空拍機上！」杜裕昌笑說。

機制不完備，救援收費僅國外一半

2020年3月，交通部民航局推出無人機管理新制，強制要求250公克以上的空拍機必須登記列管，擁有人也必須考過專業證照，才可以操作空拍機。10月起，更嚴格規定無人機註冊需收費，且不可越級考照。

政府推動這項措施，看似有助減少空拍機墜毀山林，然而空拍機救援案件近期卻不減反增。根據「空拍機救援隊」粉絲團統計，2020年，團隊成功救援的空拍機總數高達171件，比起2019年的29件，幾乎成長了5倍。

儘管如此，因為目前國內的救援收費仍遠低於國際市場行情，攀樹師的專業價值並沒有得到合理的反映。

「台灣的空拍機救援收費，大概只有國外的一半吧！」杜裕昌無奈地說，台灣的攀樹師大多非正職，一場救援空拍機的案子，以里程數計，來收取出勤補貼費及3,000～5,000元不等的救援費。而在國外，救援一架空拍機的收費，是空拍機價格的20～30％，以一架近5萬元的空拍機來計算，可收到一萬元的報酬。台灣缺乏完整收費制度下，「攀樹師大多都佛心報價，覺得有幫到忙就好，」杜裕昌苦笑說。

擔任攀樹師後，杜裕昌看見許多制度上的不足。例如，公家機關為了防颱，在樹木正值生長期的夏季鋸斷樹枝，也對樹木造成傷害。

從修剪路樹，到救援空拍機，攀樹師無疑是一群默默守護環境的「清道夫」。雖然這項工作在台灣才剛興起，卻是一份難以被取代，並且充滿意義的職業。若你下次有機會看見他們，不妨停下腳步，給這群無名英雄一個肯定的掌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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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裕昌
台灣前5位獲國際樹藝協會專業認證的攀樹師，攀樹資歷5年。專長包括樹木修剪及診斷、山林教育、空拍機救援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