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職場新鮮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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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點人物

從文學看台灣的美,讓在地文化躍上國際舞台

文:伍芬婕


2020年1月接掌雲門舞集總監職務的鄭宗龍,談起舞蹈創作和日常生活中的五官感受,他變得極度專注,吐出字句的神態,像會發熱的月暈,自帶溫煦的光芒。

從文學看台灣的美│攝影卓杜信 從文學看台灣的美│攝影卓杜信

「那是蒲公英還是有人吹泡泡啊?」雲門舞集淡水排練場二樓的VIP室,訪談到一半,雲門總監鄭宗龍突然停下來,盯著窗外成群浮上天的泡泡。發現不是蒲公英之後,他小小地失落了幾秒,「我還以為是蒲公英,想說也太美、太浪漫了。」

2020年1月接掌雲門舞集的鄭宗龍,的確有著浪漫的藝術家性格。問到今年接下總監職務後都在做些什麼,直率的他歪頭想了想,「問倒我了,我到底做了什麼?」講得自己都笑了。

但一談起舞蹈創作和日常生活中的五官感受,他變得極度專注,吐出字句的神態,像會發熱的月暈,自帶溫煦的光芒。

今年44歲的鄭宗龍,從小展現對舞蹈的熱愛。8歲時,年紀小小的他就自己跑去報名舞蹈實驗班。儘管國中就有編舞創作經驗,但鄭宗龍的舞蹈之路,卻走得相當波折。

當兵期間曾因為腰椎問題開刀,即使帶著打了鋼釘的身體,他仍然堅持繼續跳舞,台北藝術大學舞蹈系畢業後,他考進雲門舞集,4年後,因為舊傷經常腳痠或沒有力氣,逐漸無法負擔職業舞者的訓練,他選擇離開舞團,開始接案編舞。後來因為雲門的校園推廣案,以特約編舞家身分合作,多年後才回到雲門。

自由接案期間,曾為英國三一拉邦舞蹈學院、澳洲布里斯本Expressions舞團編舞,鄭宗龍在認識西方身體之後,開始回頭觀照屬於亞洲的文化元素。

出身台北萬華的他,從小跟著家人在街頭擺攤賣拖鞋,兒時常見的廟宇、陣頭、八家將,都成了鄭宗龍創作的養分,融入亞洲獨特動作姿態的舞蹈作品,在國外廣受好評。

他2011年以作品《在路上》獲得西班牙MASDANZA編舞大賽首獎,2016年以母親記憶中的傳奇賣藝人為靈感的《十三聲》,今年年初應邀至法國巴黎演出,獲得觀眾熱烈回響,當地劇院也邀請雲門以其他舞作再回到巴黎。

從一開始怕被認為太「台」或「不文雅」,鄭宗龍用作品證明,台灣味也能很對味。

2020年10月首演的新作《定光》,鄭宗龍的靈感來源從街頭移向自然,但他的核心關懷始終是台灣。

最早做作品,都是自己心裡有什麼,就透過身體、用舞蹈說出來,大多是向內看,講自己的事、講我感受到的憂鬱。後來,我開始往外看:亞洲有怎樣的身體?日本能劇的手勢是什麼?印尼峇里島、泰國、甚至整個南洋的東方舞蹈姿態又是什麼?
往外看的契機,是來自一次在雲南旅行的經驗。那時候我人在麗江,看到一個白族的奶奶,穿著全身傳統服裝坐在宅院門口,但手裡拿著是最新的iPhone手機。那一瞬間讓我深刻體會到,傳統跟現代原來可以這樣交會在一起。

在那之前,我學的主要都是西方舞蹈。從那時起,我開始回頭找,想從自己的文化裡看看有什麼傳統。因為去回望傳統,才看到台灣的文化元素,不然,就我過去所受的訓練,可能會往更前衛的地方追去。

也因此,我想要送年輕人的禮物,是4年前在誠品書店買的書,作家楊牧的《奇萊前書》。

以前我對台灣的文學跟作家,沒有很深的認識跟了解。之前接觸了很多林懷民老師、蔣勳老師的作品,但從文學上還沒有真正跳進去,我覺得應該從這邊,比如像楊牧、瘂弦的作品中,去尋找台灣的東西。

從文學,開始認識台灣的土地│攝影卓杜信 從文學,開始認識台灣的土地│攝影卓杜信

從文學,開始認識台灣的土地

我們好像對國外文學,像是馬奎斯、卡繆、海明威的作品,了解比較多。但是經歷了前面提到的這些過程,我覺得自己需要回來補習台灣的東西,有一次在台北的誠品書店逛到,就買了這本書。

它對於20多歲的年輕人來說,可能有點早,一拿到這個禮物,可能還不會想打開它。但當有一天,他想要認識台灣時,裡面有非常多很棒的描述,可以讓他用新的角度去認識這個島嶼。

每次翻這本書,我的感覺都不一樣。這本書有很多關於原住民、山和植物的事物。讀的過程中,很多一開始陌生的東西,到後來變得很自然,許多人物也不再是不熟悉的名字。我希望年輕人可以把這本書當成一個起點,去認識這塊土地。

從民間信仰取材,讓表演接地氣

我母親從小生長在艋岬,小時候在那裡生活了一段時間。媽媽是很虔誠的民間信仰信徒,打開農民曆上的所有節慶、所有神明生日,都是要過的,所以生活記憶裡面有一部分是街頭宮廟。

我回頭看亞洲、看台灣,從記憶裡翻出過往街頭生活的姿態,2011年的作品《在路上》開始關注台灣事物,由我出生的街頭,從廟宇、陣頭、乩童這些元素開始找起。

那時的企圖心是,是否可能以現在的心情、現代的角度,從民間信仰取材?比如每年的媽祖遶境、搶孤、燒王船、炸寒單爺,或七爺八爺這些將軍?他頭上的冠或身上服飾的刺繡,究竟是什麼顏色?用的是什麼材料?我都很好奇。

拿遶境時的宋江陣、車鼓陣來說,他們移動的方式很特別,像胯骨的搖擺方式、腳步的挪移,都是我在學院裡比較少接觸,卻與在雲門學到的武術動作很相似。後來我才知道,因為那些家將師傅最早是打武術的,那是他們的基本訓練,因此這些傳統陣頭裡,其實有武術的影子。

另一個作品《十三聲》,同樣跟我在艋岬的童年記憶有關,但更重視聲音的表現。
我在作品裡用了很多街頭的聲音,像是叫賣聲。剛開始會覺得不太好意思,讓舞者在台上不文雅的叫來叫去,有點害羞,但在國外反應很好,很受歡迎。

台灣巷弄中有非常多獨特的聲音。我在艋岬成長的過程中,有很多和宮廟、祭祀相關的記憶,很多時候法師會唱咒語,那個聲調很獨特,你沒辦法在任何影音平台或唱片CD裡面聽到。

如果你把它的宗教色彩去掉不看,那些聲音是很獨特的,像有些重音是用閩南語發音,這聲音有它獨特的抑揚頓挫,當時就讓雲門二的舞者特地去學這種請神咒。
這幾年,我也變得更關注自然。小時候,我常跟著爸爸在森林走,一走就是4、5個小時,只為了要去釣魚。因為童年跟父親踩踏山林的經驗,有一部分的我,非常喜歡大自然。

從先前的市井街頭,到了現在正在創作的《定光》,我想要郊遊一下,從大自然獲得靈感。我會觀察台灣的特有植物、山間的昆蟲、雲的形狀,用身體去認識他們,用眼睛看、耳朵聽、用心去感受他們,這些都是我的靈感來源。

對我來說,舞蹈是個流動的狀態,這流動可以在大自然裡面看到,比如南勢溪上游水流動的方法、天空中雲飄動的方法。台灣山林間也有很多植物、昆蟲,造型、樣態非常豐富,等著我們去探索。

《奇萊前書》教我的事
這本書讓鄭宗龍真正透過文學,認識台灣這片土地。同時促使他回想起從小的成長環境,原來那些對文化、對家鄉的情懷一直都在,《奇萊前書》讓他學會用更多語彙,探索台灣的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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